Ikarasu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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谈一谈吃与喝



  和橙子聊天,每次聊天的主题都是:我想回国。我想回国吃。我想回国玩。我想回国住。最主要的是,我想回国吃。

  作为一个住在长江边的人,我在吃和做这种事情上简直是折腾到能翻出花来……

  食不厌精,脍不厌细。


  长江真好。

  除了长江三鲜,还有一大波其他好吃的。

  有一种鱼,只能清明前吃,抹一层盐,滚油一炸,肉酥酥的鲜里带细。清明节一过,原本绵密的软刺就会迅速变硬变长,好像要从脊背里戳出来一样,根本难以下口。


  清明时节能吃的还有螺蛳,买回来放在盆里加盐渡一渡,让它把泥沙都吐干净,用大剪刀喀嚓剪去尾部,就可以红烧。红烧螺蛳要放花雕——每年都要去绍兴买几坛陈年花雕,这几年我不在国内,都让当地的朋友帮忙寄过来。

  锅里热油,花椒炸锅,然后趁着油滚烫把螺蛳哗啦一把倒进去,顿时油星飞溅。炒到螺蛳里的汁漫溢出来又被收干,两大勺花雕倒下去。油星顿时滋啦一下灭了,扑鼻的酒香和螺蛳肉香就弥漫开来。


  江里的银鱼可以用来蒸蛋。前几年说捕捞过度之后我倒是没有再吃过,不过初高中的时候还是经常吃。

  蛋液加三倍-四倍的水,百十下搅匀,滴两滴酱油放盐,银鱼去头,和虾仁一起,放小半汤匙料酒和盐渍一下除腥,然后把香菇泡开、切薄片,全部倒入茶碗里,碗口蒙上一层保鲜膜,入蒸笼。把银鱼换成蛤蜊效果也一样。

  出锅后滴两滴香油,洒上一点翠绿的葱花。鲜美无比。


  小时候去云南,路过一家路边白苗族小饭馆的时候,下车吃饭。

  就记得红烧土公鸡好吃之极,辣而入味,炖烂的肉喷香扑鼻。

  还有就是,白苗族店主的女儿真漂亮,吃完饭拉着小姐姐拍照片,真是漂亮到这么多年过去都无法忘记。


  每年都要抽段时间回国休个假。

  这两年休假因为考虑到家里人工作忙,基本都是去近的地方。所以连着两年去了扬州。

  扬州非常好。

  如果住西园,那么出门走两步就是瘦西【】湖,或者换个方向走两步就是个园。早上不想在西园吃早餐,那么出门往前走,去冶春一样能吃早茶。

  吃过几家惊艳的阳春面,细细的面丝,清淡的汤水浇上去,切一排青白色葱花。鲜,且淡。

  还有某家大馄饨——有一次我晚上在宾馆睡觉,我爸和我妈手拉手逛夜市回来,给我打包了一份著名大馄饨,结果等我揭开碗盖才发现,根本没有筷子。

  时值半夜,酒店厨房也关门了,找不到筷子。结果我爹拆了两个新牙刷,让我用牙刷柄夹馄饨吃……简直想要实力拒绝。

  不过说到底,馄饨还是很好吃的,最好是刚出锅盛一碗,滚烫滚烫冒着热气,实心的鲜肉馅儿,皮薄汁多,一口咬下去实打实的都是肉香。就着汤喝两口,从食道烫到胃,让人想起老舍的那句“热辣辣烫开一条路来”。


  我受文学的熏陶,记忆力也仅止于吃。

  比如看骆驼祥子,我只记住了祥子吃豆花、虎妞吃零食。看史铁生,我只记住了豌豆黄儿。看丰子恺的散文集,我只记住了“要吃枇杷,来年蚕罢”……以至于看张爱玲的小说,我根本也没记住什么慢条斯理的爱情故事,只记住了她的一篇杂文:《谈吃与画饼充饥》

  这篇小时候反复看,就觉得发现了一个新宇宙。对于其中的乳酪稻草,这么多年下来,我还是耿耿难忘……以及张谈到自己吃蟹黄汤面的时候,只喝汤,不吃面,喝完了汤就把碗放下。

  小时候我满脑子都是“大户人家的小姐、浪费、大户人家的小姐、浪费”相交替……只觉得可惜捶胸顿足。


  说到蟹,这几年时间赶不上,吃蟹的时节都不在国内。

  早两年,每年秋季到深冬,都要吃蟹。

  所有文人里,丰子恺显然是吃蟹的个中好手,还记得他写文,写到自家天井里有个大缸,养着一大堆螃蟹,每每得趣得闲便抓两只来吃。吃完还能将蟹壳摆放成蝴蝶形状,时至今日,我还记得文章里的那句:“老爷吃完的蟹壳,真是蟹壳”。


  吃蟹这种事情,未必要阳澄湖大闸蟹,因为家在长江边,各种湖泊星罗棋布,当地产的青蟹便十分好。

  每到深秋时节,膏黄脂满,一块块的黄板都结成固体。

  挑蟹——尤其是公蟹,要看肚脐,稍微用手掐一掐,能感觉到肉有没有长满。

  十分同意那个观点——蟹是至味,不可与其它一起同食。有时点醋都不必。直接刷干净了清蒸,一切作料都不必添加,揭开热气腾腾的蟹盖,就是一汪金黄膏脂,鲜美甘甜到极点。


  然而蟹和柿子同属寒性,体寒的人吃多了容易感到不适,吃蟹的时候可以烫一杯黄酒。

  黄酒有很多种,每年我都喝固定的那种,切一点姜丝和梅干放进酒壶,用热水烫暖,一杯喝下去热辣辣的,养胃驱寒,吃蟹的时候配着喝再合适不过。

  桂花酒也可以,然而桂花酒不能烫着喝,暖胃效果不如黄酒好,酒味又过于甜腻,容易把蟹味盖下去,固不如黄酒。


  酒这种东西,因人而异。见到很多人说不喜欢喝酒,我属于非常能喝,但是喜不喜欢喝完全看心情的类型。

  黄酒基本是最爱,味道不怎么样,但养胃实在舒服。姜丝和梅干必不可少,冬天喝一小壶整个胃里都暖融融的。

  其次是桂花酒。桂花酒甜,更接近米酒,最初喝没什么酒味,然而开封过后放得越久酒劲就越浓,秋冬季节适时囤两瓶很好。

  再然后就是青梅酒。可以买来高粱酒自己泡,青梅洗干净盐码一遍,沥去杂七杂八的,泡在高粱酒里,喝起来口感醇厚。


  洋酒确实没什么特别大的好感。

  杜松子基本喝的最多,其他有几次开车路过当地的葡萄酒小酒庄,下车去买。有时候还真的能买到味道惊艳的白葡萄酒。

  有一次酒窖管理员还用钥匙打开门,请我参观了他们的整个酒窖,一排排的木桶从低到高整整齐齐,地窖里阴凉而缺乏光线。

  也算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体验。


  江河有河鲜,山林有山珍。

  笋这种东西算是我的偏爱。天目湖的细笋很好吃,笋干烧肉味道极好,冬笋也十分鲜美。细细的笋丝和小炒肉放在油里爆一下,不需要太多配料,特有的味道就能让人垂涎欲滴。

  我自己在家喜欢用笋干烧肉,或者鲜笋炖汤。冬天炖老鸭汤的时候,取一整只老鸭,洗干净焯水,放入一个大瓦罐中,小火慢煨。取金华火腿或者其他火腿,切薄片,刨上十小片,放进老鸭汤中一起炖,然后将冬笋片成帘儿,一起熬煮。

  炖上整整一下午,晚上揭锅,香味弥漫一室。


  然而我对笋的认知,前年受到了极大的冲击。

  前年休假没有去扬州,而是去了H-ang【】州,结果H-ang【】州人太多,挤得我当天下午就调转车头去了德清和宜兴。

  德清是个好地方,好山好水好风光,人也相对比较少。

  就是当时需要自驾游,没车的人可能比较麻烦,也不知道这两年开发得怎么样了。


  德清玩了两天,转道去了宜兴。

  宜兴也有竹海,还有溶洞。

  有竹海就意味着竹笋多。吃饭的时候果不其然菜单上都是竹笋炒肉竹笋吊汤。

  然后我点了一盘竹笋炒肉……结果端上来,我吃了第一口——甜的!甜的!

  那一瞬间五雷轰顶般的感受我至今难忘。

  恍如吃了一嘴的糖浆。

  那两天吃饭经常吃到甜的,让我有种痛不欲生的饥饿感……不知道是我人品太神奇撞到的都是这种,还是宜兴当地烧菜就是喜甜……这问题困扰我很久,百思不得其解。


  朋友的老公是青岛人,另一个基友也是青岛人,经常跟我介绍撸串。

  实际上我对青岛和连云港的海鲜印象最深刻的还是海瓜子……多方新鲜小辣椒,爆炒出一盘,汤汁横流,又辣又味美。

  与其说是吃肉,不如说是吃个味儿。

  其次便是青口和牡蛎,青口不论是红烧、炖韩国海鲜锅、吊汤都好。牡蛎可以生吃,可以放上蒜蓉烤。

  第一次吃到生牡蛎,我的心情是崩溃的……梗着脖子咽下去。

  后来吃习惯了,倒是还好。确实鲜。

  有一股海里的咸鲜味。

  放进烤箱里做蒜蓉烤牡蛎也不错,我家妹子不能吃生的,所以现在还是烤的比较多。


  每到这种谈及吃食的时候,就恨不得回国在皖南山区买个房子,颐养天年住到退休。

  年年杨柳山色里,日日楼台水声中。

  前院养鸡种菜,后院栽满桂花树,开两个石凳石桌,秋半月浓,推门出去就对着千倾松竹万亩竹海,风过松涛如海。


  再过一个多月,灵【】隐【】寺的桂花又要开了;再过三个多月,德清的野山茶就要开了。

  待到一月底二月初,明孝陵的梅花连绵成海,一片姹紫嫣红粉妆玉琢。


  那时如果回国,一定好好吃好好喝好好玩。

  人生在世,需尽心尽力放飞自我。

  毕竟江南,无论是草长莺飞二月天的早春,还是青笠渔儿筒钓没的初秋,都足够让人思念。

  徒怜汀草色,未是醉眠人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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