Ikarasu

关于《湮灭》和《遗落的南境》三部曲

  最近关于《湮灭》的各种影评铺天盖地，但是看到现在没有一篇喜欢的，大体上感觉都是过于关注细枝末节。

  还是想说说《湮灭》以及它的原著小说《遗落的南境》三部曲。

  电影和小说都看过，小说给我的印象更深，非常喜欢，推荐指数大概是五星。电影……也不是说翻拍的不好，就是核心部分感觉不太对。

  以下内容涉及大量剧透和书透，不想被剧透的请不要往下拉。

  虽然这篇也是想到哪写到哪，完全主观判断、个人读后感，一毛钱的认真度都没有。有人首页看见，当个乐子看就好。

  纯属读后感，个人主观臆断强烈，没有一毛钱的认真度。

  就是我想到什么就在瞎说什么，不涉及里面的科幻理论讨论和细节推敲。因为我大概觉得这三部小说给我触动最深的根本不是细节。

  所以不要因为我的个人感受而打我，这篇就是在瞎说。

  每个作者都有他的个人风格，虽然篇与篇之间风格差异可能会很大，但是总体而言还是有个大概套路的。

  比如阿瑟克拉克，他的小说总是有一种宏大的温柔感在里面，经常夹带着一点温暖的戏谑，不是人类主观上的那种温柔，更加庞大，更加深远……但是这人也写过吃人兰花和闹鬼的宇航服这一类纯哈哈哈哈哈、以及神的九十亿个名字那种戛然而止的故事。风格是多变的，但是再风格多变的作者都有其独特的个性，让你在读他的文章的时候感觉：“啊，果然是XXX写的小说。”

  如果说《遗落的南境》给我什么感受，只有一个：孤独。

  非常孤独。

  非常的孤独。

  用里面的话来说，就好像隔着一层玻璃来打量这个世界，人与人之间绝无理解的可能，孤岛或者海底的游鱼，有些片段中那种过于浓厚的孤独感几乎使人窒息。

  这部小说看的时候，经常让我想到那篇《浓雾号角》，风格有些相似。

  其中第一卷和第三卷这种孤独感尤为浓厚，第二卷因为限定在南境局内部、各种人际关系交错，所以这种孤独感有所冲淡。

  不讨论科学设定方面的事情，比如电影版《湮灭》里面那个DNA折射的说法，我完全不知道靠不靠谱……看了很多篇分析，作为一个文科生，我依旧毫无想法。

  学金融的，你让我考虑这个也太难为我了。

  三部小说里给我印象最深的有几个地方，一个是幽灵鸟（女主）小时候把后院的废弃游泳池当成自己的观察室、注视着这一微型生态系统的循环。

  幽灵鸟是原著里女主角丈夫给她起的昵称外号，看完全文会觉得这个外号非常贴切。女主角的性格本身就游离于人类社会的框架之外，像是一只落在枝头的鸟，静静地观察着这个世界、观察着那个一直活在她记忆中的废弃泳池和滩涂。

  小说里对幽灵鸟的塑造非常好，非常好，从她的童年到和丈夫的相识，这种塑造是立体形象呼之欲出的，从小她就是一个特立独行、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人，不喜欢进行和人类的社交，但是可以忘乎所以地融入身边的生态系统。

  电影我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设定她出【轨……然后拍了一段毫无意义的蛋炒饭内容。WTF？！什么毛病这是，女主角不和人蛋炒饭，导演就觉得电影没看头还是怎样。出【轨引发的自我毁灭倾向，和原著里那种“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不同”而引起的分道扬镳，完全不是一个东西。后者带来的孤独感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。

  原著小说里她和丈夫因为观念、性格方面的隔阂最终走向不同方向的描述，我简直觉得是点睛之笔，就好像写出了每一个人内心的孤岛，你遇到一个喜欢的人、感觉TA是你的灵魂伴侣，而TA也爱着你的一切，但最终这份爱意就像是隔着一层玻璃，人与人之间永远无法互相理解。

  然而它带来的不全然是伤痛，就像第一卷结尾，就算意识到即便是最亲密的人也无法走进彼此的内心，依然会有淡淡的暖意遗留下来，这种爱意不尖锐、不激烈，带着点淡淡的倦怠和包容，人和人之间或许是一座座孤岛，“在那个瞬间，曾经有个人试图走进我的生活”，那缕细线便不会断开。

  第二个印象很深的地方是女主角（幽灵鸟）趴在滩涂上观察她的海洋生物。

  这也是一个让人感受到极度孤独的地方。孤独感来源于割裂的认知，一边是人类的社会、项目资金、吵闹的酒吧、机械的交流、日复一日的不变生活，这可以算作是日常生活中构成人类文明的一隅侧写。

  而另一边则没有、也不需要任何理解。因为你不属于这世界的任何一处，你活在海边的水洼里，活在那只海星的身上，空无一人的夜晚只有繁星倒映在水中，大笑或者大哭都毫无意义且不会被那遥远的人类文明所听见，你拥有这片滩涂就像拥有了一整个世界，这一刹那，你同人类社会的联系被整个割裂隔离。

  “你不再属于你所生活的人类社会”。

  哪怕这种逃离是短暂的——就像幽灵鸟最终还是要回到因为缺乏项目资金而烦恼的境地一样。

  因为作者行文的关系，加上幽灵鸟的性格，这篇小说很多地方都让我觉得有种“活在梦中”的割裂感。

  一边是人类所能认知的日常生活，琐碎而复杂的人际关系、工作项目，但另一边则是深远的梦境。不是那种甜美的梦，更像是梦见了漂浮在宇宙中的鲸鱼、梦见了光年之外的群星那样空旷、冰冷、遥远、须臾的梦境碎片。

  第三个印象很深的地方，是关于“闪光”中外星来客的描述。

  小说里这一来客比电影中更没有目的性，电影结尾总有种阴谋论感，就好像下一步大噶能看见外星人开始侵略地球了。

  但小说里不是这样的。

  从头到尾感觉就是，在一个无意义的时间，发生了一件无意义的事，既不想毁灭，也不想创生——变异与创造只是附带产物，并没有目的性，如果说主观感受的话，很像2015年有一款游戏叫《万众狂欢》……

  《万众狂欢》里来到小镇的金色光球，就是既没有恶意也没有善意，它无意识地漂浮着，只不过触碰到人类的时候，人会流血然后死去。“人类死亡/人类变异”只是附带引发的现象，而不是外星来访者本身的目的——这一来访本身是没有目的的，它们只是在一个偶然的时间偶然来到了地球，或许其他任何星球都一样，它静静地停留在那里，变异就像是过氧化氢接触到高锰酸钾时自然发生的化学反应——没有会人说高锰酸钾是因为带有目的性才发生反应的。

  因为没有任何目的性，这种创造也是毫无意义的，仅仅是一个走向湮灭的过程……用人类的理性去分析它就变得没有丝毫道理。

  人是一种非常善于揣测、并用人类思维给其他事物加上合理性的存在——如果缺乏人类所认同的合理性，那么这一事物便显得不可理解。

  不可理解会来带未知的恐惧。

  第四个印象深刻的地方是流露出人类眼神的海豚、以及海岛上的猫头鹰。

  作者在写到猫头鹰的时候很平淡，就好像描写一只普通的野生动物，幽灵鸟不知道这猫头鹰是否使她的丈夫所变，但这一切已经不再重要。在某一个清晨或者傍晚，她发现猫头鹰死去——因为年龄大了，伤到翅膀无法飞行，可能是被狐狸咬死在树下。

  这地方看得我要了老命的难受，排山倒海非常难受，半夜大概哭掉了半盒纸巾（好吧我泪腺发达）……难受的起因是意识到人类天性中的“孤独”和“无意义”……

  无论是猫头鹰还是海豚，无论它们是否拥有了人类的思想，这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，生命像是融入了一个更大的循环，像是潮汐起伏间星球的呼吸、遥远宇宙中群星的眼睛，这循环间每一个个体都微不足道。

  人类一旦失去了归属感和个体特异性（或者也可以说是个体优越感），便会茫然若失难以为继。然后这一段整个人就像是在告诉你，没有什么是具有意义的，无论是作为人类死去，还是作为其他生物死去，生或死、思考或顺从于生命的潮汐——这一切都没有目的性也没有方向感。它们只是进化分支上的一次偶然。

  小说中的孤独感真的是非常浓重。

  至于会不会觉得这种孤独感带来的是治愈，就要看个人而定了。身处于热闹中心的人会觉得一瞬间被剥离，但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的人，会觉得这种孤独宁静而平和。

  从空旷宇宙深处而来的宁静，大翅鲸跃出海面的遥远感。没有暖意，也毫无意义，生命诞生然后又归于消亡。

  然后电影版《湮灭》——我看影评说，导演自己承认没看完小说。

  不知道是真是假，但是……Emmmmm……好吧。

  因为，文催斯（心理学家，南境局的前任局长）在小说里其实也是个很立体的人物，第二部和第三部从侧面把这个人的形象给补充完整了——她为什么要这么做，她是否如开始给人的印象一般确实冷酷无情。

  实际上《遗落的南境》小说中除了孤独感太重之外，每个角色都有一种缺失感，缺失了那种“能够定义自我、将自身牢牢捆缚在人类社会”中的楔子。

  就好像每一个灵魂都缺失了部分重要的东西，为了寻找那缺失的部分，人会倾力而徒劳地回溯过去、追寻所缺失的欠片。但是到了最后，发现“缺失的欠片”只存在于自己的臆想当中，灵魂这种东西永远也不可能完整，或者是它已消失不见，或者是这碎片原本就不曾存在过。

  而追寻这一过程本身，只是人自身给自己附加上的一项毫无意义的自我说服。

  还有就是，因为导演的没看完小说，导致电影版有很多被人吐槽的bug——比如不少人问：“为什么要派五个女的进去，这不是送人头吗！”

  小说里会给出解答，洛瑞和前任局长间的关系、无数队员的日记本、一批有一批徒劳无功送进去的探索队员、前任局长文催斯看似毫无感情行为极度不合理、但是一直在以她的方式进行抗争和自我毁灭的事实……

  这些是电影里完全没说的，很多人又没有看小说，因此会产生一种WTF的荒谬感。

  退一步说，我觉得“湮灭”这个名字真的是非常好，诞生，然后消亡，这一切毫无意义。

  当然我不是在黑电影版，我觉得电影版也有好的地方。

  首先就是画面和特效，非常美……真的非常美。“闪光”的内部就像是一场朦胧的梦境，美且不真实。

  以及孤独感这种东西……电影还是做了一点出来的。当然没有小说里的那么浓重。

  而且想把三部小说的内容原封不动地压缩进电影太困难了。电影实际上只拍出了第一部小说的大概内容——其中还把幽灵鸟（女主）的个人故事删改得一点不剩。

  这可能是我最大的不满。

  到底那段女主出【轨蛋炒饭的意义何在……以及结尾变成外星人侵略地球的意义何在……

  总体来说，电影……还行，但是格局比小说要小。仿佛最后要强行给观众加上一个具有合理性的收尾。

  以上内容纯属个人感受，完全是胡说八道，一毛钱认真度都没有。

  请觉得我胡说八道的大噶也不要打我，这单纯就是个读后感……憋着不说我难受而已。

  所以，如果感兴趣，请去阅读并补完小说，小说的信息量真的非常大，电影中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在小说中也有补充和解释。

  请去看小说，性（感藏狐，在线卖安利【不是X